汉祖起丰沛,乘运以跃鳞。
手奋三尺剑,西灭无道秦。
十月五星聚,七年四海宾。
高抗威宇宙,贵有天下人。
忆昔与项王,契阔时未伸。
鸿门既薄蚀,荥阳亦蒙尘。
虮虱生介胄,将卒多苦辛。
爪牙驱信越,腹心谋张陈。
赫赫西楚国,化为丘与榛。
译文
汉高祖在沛县丰邑起义,乘机运如跃过龙门之鳞。
他奋起举三尺剑取天下,向西消灭暴虐无道之秦。
十月里众贤如五星相聚,七年内定天下四海从宾。
强大的势力威震着天地,身居皇位统治天下人民。
忆昔日与项王尊奉怀王,要约之时志向还未能伸。
在鸿门宴上险遭遇不测,在荥阳对峙又受困蒙尘。
穿戴的甲胄都生了虮虱,将军士兵征战多么苦辛。
韩信彭越乃驱使的爪牙,张良陈平是亲信的谋臣。
显赫霸王所建的西楚国,顷刻间化为荒丘与荆榛。
注释
汉高祖:即刘邦,秦末沛县丰邑人,字季,初为泗上亭长。秦二世元年(前209年),陈涉起义,刘邦亦起兵于沛,号为沛公。后与项羽分兵入关破秦。刘邦先入咸阳,项羽后入关,自据关中,封刘邦为汉王。后刘邦定三秦,与项羽经过五年的争战,击败项羽,称帝,国号为汉。
跃鳞:跳过龙门的鲤鱼,喻人登上显赫的地位。李白《古风五十九首》之一:“群才属休明,乘运共跃鳞。”
三尺剑:《史记·高祖本纪》:“高祖嫚骂之曰:‘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,此非天命乎?命乃在天,虽扁鹊何益!’”
五星聚:即五星联珠,指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行星同时见于一方。古人以日月合璧、五星联珠作为历元,称为七曜齐元,这种现象很少见,附会视为祥瑞。
宾:归服,顺从。《礼记·乐记》:“暴民不作,诸侯宾服。”
高抗:刚强。《后汉书·梁鸿传》:“(高)恢亦高抗,终身不仕。”
人:应作“民”,避唐太宗李世民讳而改。
契(qiè)阔:要约,生死相约。汉繁钦《定情诗》:“何以致契阔,绕腕双跳脱。”
鸿门:在今陕西临潼东,又称鸿门阪,为项羽驻军并与刘邦会宴处,见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。薄蚀:日月相掩蚀(食)。《吕氏春秋·明理》注:“薄,迫也。日月激会相掩,名为薄蚀。
荥阳亦蒙尘:汉王刘邦与项羽在荥阳对峙,被困,绝食,以将军纪信诈为汉王,诳楚,而汉王率数十骑春西门遁逃。蒙尘,蒙被尘土,多喻帝王流亡或失位,遭受垢辱。晋潘岳《西征赋》:“当光武之蒙尘,致王竺于赤眉。”
虮(jǐ):虱子的卵。介胄(zhòu):披甲戴盔。《史记·绛侯世家》:“介胄之士不拜,请以军礼见。”
爪牙驱信越:刘邦以武臣韩信、彭越为爪牙。爪牙,喻武臣。
腹心谋张陈:刘邦以谋士张良、陈平为亲信。腹心,亲信。
赫(hè)赫:显赫盛大的样子。《荀子·劝学》:“无惛惛之事者,无赫赫之功。”西楚:即今淮北一带。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:“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,王九郡,都彭城。”《史记集解》引孟康曰:“旧名江陵为南楚,吴为东楚,彭城为西楚。”
创作背景
这是一首咏叹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的咏史诗,是诗人读了《史记·高祖本纪》之后所作,大约写于贞观初年。
赏析
此诗前八句概述刘邦起义到据有天下的过程,之后四句写刘邦和项羽关系的转变过程,最后六句点明刘邦战胜西楚霸王夺取天下的缘由。全篇一气呵就,造语雄健,神采飞动,如行云流水,自然浑成而感情充沛。
此诗用平声真韵,一韵到底,杂以偶句,是一首典型的五言古诗。起笔二句高度概括了刘邦自沛县起义至登上显赫地位的情形。“跃鳞”二字,比喻形象生动,用得极妙。
接着二句写刘邦手提“三尺剑”,率军攻入武关,占据威阳,使秦二世投降,消灭了无道的秦朝。再接着四句写群雄并起灭秦,后刘邦任用群英,用五年时间击败项羽,取得了楚汉战争的胜利。其威势刚猛,震动天下,使诸侯宾服,登上了皇位。
“五星聚”三字尤妙,既是吉祥语,又是新巧比喻,暗示了刘邦必然得志,贵有天下民。之后四句揭示刘邦和项羽的关系:始而联合灭秦,后而分裂对抗。
前二句言二人共同抗秦,曾“约为兄弟”;后二句言刘邦在楚汉争斗中两次遇险:一是刘邦赴鸿门宴,差点被范増、项庄谋害;二是荥阳之役,汉军被围,刘邦乘间逃遁。此二例选材典型,见出刘邦愈挫愈奋,在紧要关头能化险为夷,转危为安,转败为胜,最终获得胜利。
最后六句揭示刘邦战胜西楚霸王夺取天下的缘由:一是将士征战的苦辛,二是善于驱使韩信、彭越等爪牙,三是善用张良、陈平等谋士。其中,最后的“赫赫西楚国,化为丘与榛”二句以批判的眼光总结朝代废替,兴亡感慨之叹喷涌而出,并以此告诫统治者以前朝为鉴,有一定的现实指向性。
全诗用传体将汉高祖一生重大经历浓缩入诗,以创业之艰难烘托其建立西汉王朝的伟大功绩,同先唐其他诗作感情基调一致,而全用史事,选材典型,简练概括,寓慨良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