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次,父亲带着我,爬上教堂高高的塔顶。脚底下,星罗棋布的村庄环抱着罗马,如蛛网般交叉的街道,一条条通往城市广场。
“好好瞧瞧吧,亲爱的孩子,”爸爸和蔼地说,“通往广场的路不止一条。生活也是这样,假如你发现走这条路不能到达目的地的话,就可以走另一条路试试!”
此后,我一直把父亲的教导记在心间。
我的梦想是做一名时装设计师。
有一天,我遇到了一位朋友。她的毛衣颜色很素净,却编织得极为巧妙。
“多漂亮的毛衣呀!是自己织的吗?”我问道。
“不是,”她答道,“是维黛安太太织的,她在美国学的。”
突然,我的眼睛一亮,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:我为什么不从毛衣入手,自己设计、制作和出售时装呢?
我画了一张黑白蝴蝶花纹的毛衣设计图,请维黛安太太先织了一件。为了观察别人的反应,我穿着这件毛衣,参加了一个时装商人的午宴。结果,一家大商场的经理当场就向我订购了四十件,约定两星期内交货。我大喜过望,脚下仿佛蹊(xī)着一朵幸福的云。
“两个星期要四十件?这根本不可能!”当我站在维黛安太太面前时,她说,“你要知道,织这么一件毛衣,我几乎要花上整整一个星期时间啊!”那朵幸福的云突然消失了,我只好垂头丧气地与她告辞。半路上,我猛然停住脚步,心想:这种毛衣虽然需要特殊技能,但在巴黎,一定还有别的妇女会织。
我跑回维黛安太太家,向她讲了自己的想法。她觉得有道理。我同维黛安太太想尽办法,终于找到了二十位心灵手巧的妇女。两个星期以后,四十件毛衣从我新开的时装店装上开往国外的货轮。从此,一条时装的河流,源源不断地从我的时装店里流了出来。
后来,我计划举办一次大型时装展,但在离展出只有十三天的时候,缝纫姑娘们在另一家时装店的挑拨下跑光了。这回该从哪儿找到一条出路呢?看来,我的时装展不得不推迟了——不然,就只有展出未缝成的衣服了。对呀!我为什么不可以搞一个不是成衣的时装展呢?
时装展如期开幕。这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展览会——有的衣服没有袖子,有的只有一只袖子,有的还是一片布样。虽然我们展出的时装不是成衣,但从中仍然可以看出这些时装缝成后的颜色和式样。这次展览,激发了顾客的兴趣,前来订货的人络绎不绝。
父亲的教导让我一生受用不尽——通往广场的路不止一条!
【五年级上册】《通往广场的路不止一条》作者是美国作家伊尔莎·斯奇培尔莉,黄彭琬、黄后楼译。
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,终年潺潺地环绕引导村庄。溪的两边,种着几棵垂柳,那长长的柔软的柳枝,随风飘动着。婀娜的舞姿,是那么美,那么自然。有两三枝特别长的,垂在水面上,画着粼粼的波纹。当水鸟站在它的腰上歌唱时,流水也唱和着,发出悦耳的声音。
天旱的时候,这条小溪就会干涸。村民平时靠它来灌溉田园,清洗衣物,点缀风景。有时,它只有细细的流泉,从石头缝里穿过。我和一群六七岁的小朋友,最喜欢扒开石头,寻找小鱼、小虾、小螃蟹,我们并不是捉来吃,而是养在玻璃瓶里玩儿。
一条小小的木桥,横跨在溪上。我喜欢过桥,更高兴把采来的野花丢在桥下,让流水把它们送到远方。
我的家离小桥很近,走路五六分钟就到了。沿着溪岸向东行,还有一座长石桥,那是通到茶山去的。我曾经随着采茶女上山摘过茶叶,我喜欢欣赏茶树下面紫色的野花和黄色的野菌。至今一看到茶树,脑海里立刻会浮现出当时的情景来。
我爱我的老家,那是我出生的地方。我家只有几间矮小的平房,我出生的那间卧室,光线很暗,地面潮湿,但我非常爱它。父亲的书房就在前面,我可以天天去玩。那是一座空气流通、阳光充足、有东南两面大窗的漂亮房子。清晨,可以看到太阳从后山上的树丛里钻出来。夏天,凉爽的清风从南窗里吹进来,太舒服了!更美的是,我由东窗可以望到那条小溪和小桥,还有那几株依依多情的杨柳。
故乡所有的居民都姓谢。村庄有大有小,大的有五六十户人家,小的只有三四家。大家过着“日出而作”“日入而息”“守望相助”的太平生活。那段日子,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。那些美好的印像,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。
【五年级上册】《小桥流水人家》
那是一个普通的冬日。我和朋友相约来到翠湖时,海鸥正飞得热闹。
在喂海鸥的人群中很容易认出那位老人。他背已经驼了,穿一身褪色的过时布衣,背一个褪色的蓝布包,连装鸟食的大塑料袋也用得褪了色。朋友告诉我,这位老人每天步行二十余里,从城郊赶到翠湖,只为了给海鸥送餐,跟海鸥相伴。
人少的地方,是他喂海鸥的领地。老人把饼干丁很小心地放在湖边的围栏上,退开一步,撮起嘴向鸥群呼唤。立刻便有一群海鸥应声而来,几下就扫得干干净净。老人顺着栏杆边走边放,海鸥依他的节奏起起落落,排成一片翻飞的白色,飞成一篇有声有色的乐谱。
在海鸥的鸣叫声里,老人抑扬顿挫地唱着什么。侧耳细听,原来是亲昵得变了调的地方话——“独脚”“灰头”“红嘴”“老沙”“公主”……
“您给海鸥取了名?”我忍不住问。
老人回头看了我一眼,依然俯身向着海鸥:“当然,哪个都有个名儿。”
“您认得出它们?”相同的白色翅膀在阳光下飞快闪过,我怀疑老人能否看得清。
“你看你看!那个脚上有环的是老沙!”老人得意地指给我看,他忽然对着水面大喊了一声:“独脚!老沙!起来一下!”
水面上应声跃起两只海鸥,向老人飞来。一只海鸥脚上果然闪着金属的光,另一只飞过来在老人手上啄食。它只有一只脚,停落时不得不扇动翅膀保持平衡。看来它就是独脚,老人边给它喂食边对它亲昵地说着话。
谈起海鸥,老人的眼睛立刻生动起来。
“海鸥最重情义,心细着呢。前年有一只海鸥,飞离昆明前一天,连连在我帽子上歇落了五次,我以为它是跟我闹着玩,后来才晓得它是跟我告别。它去年没有来,今年也没有来……海鸥是吉祥鸟、幸福鸟!古人说‘白鸥飞处带诗来’,十多年前,海鸥一来,我就知道咱们的福气来了。你看它们那小模样!啧啧……”海鸥听见老人唤,马上飞了过来,把他团团围住,引得路人都驻足观看。
太阳偏西,老人的塑料袋空了。“时候不早了,再过一会儿它们就要回去啦。听说它们歇在滇池里,可惜我去不了。”老人望着高空盘旋的鸥群,眼睛里带着企盼。
朋友告诉我,十多年了,一到冬天,老人每天必来,和海鸥就像亲人样。
没想到十多天后,忽然有人告诉我们:老人去世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,我们仿佛又看见老人和海鸥在翠湖边相依相随……我们把老人最后一次喂海鸥的照片放大,带到了翠湖边。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——一群海鸥突然飞来,围着老人的遗像翻飞盘旋,连声鸣叫,叫声和姿势与平时大不一样,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。我们非常惊异,急忙从老人的照片旁退开,为海鸥们让出了一片空地。
海鸥们急速扇动翅膀,轮流飞到老人遗像前的空中,像是前来瞻仰遗容的亲属。照片上的老人默默地注视着周围盘旋翻飞的海鸥们,注视着与他相伴了多少个冬天的“儿女”们……过了一会儿,海鸥纷纷落地,竟在老人遗像前后站成了两行。它们肃立不动,像是为老人守灵的白翼天使。
当我们不得不去收起遗像的时候,海鸥们像炸了营似的朝遗像扑过来。它们大声鸣叫着,翅膀扑得那样近,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这片飞动的白色旋涡中脱出身来。
……
【六年级上册】《老人与海鸥》
列宁八岁的时候,有一天,跟爸爸到姑妈家去做客。 表兄弟表姐妹见到列宁都很高兴,拉着他一道去玩。他们在房间里捉迷藏。列宁不小心碰了桌子,桌子上的一只花瓶掉下来,打碎了。孩子们正玩得起劲,谁也没有注意,还是互相追赶着。姑妈听见声音,跑进来一看,花瓶碎了,就问:“是谁打碎的?”表兄弟表姐妹都说:“不是我!”
列宁也低声说:“不是我。”姑妈笑着说:“那一定是花瓶自己打碎的。”大家都笑起来,只有列宁没有笑。 回到家里,列宁躺在床上不说话。妈妈问他为什么不愉快,列宁把打碎花瓶的事告诉了妈妈。妈妈叫他写信给姑妈,承认自己说了谎。过了几天,邮递员送来姑妈是回信。姑妈在信上说:“你做错了事能自己认错,是个诚实的孩子。”
【二年级上册】《诚实的孩子》
新疆吐鲁番有个地方叫葡萄沟。那里出产水果。五月有杏子,七八月有香梨、蜜桃、沙果,到九十月份,人们最喜爱的葡萄成熟了。
葡萄种在山坡的梯田上。茂密的枝叶向四面展开,就像搭起了一个个绿色的凉棚。到了秋季,葡萄一大串一大串挂在绿叶底下,有红的、白的、紫的、暗红的、淡绿的,五光十色,美丽极了。要是这时候你到葡萄沟去,热情好客的维吾尔族老乡,准会摘下最甜的葡萄,让你吃个够。
收下来的葡萄有的运到城市去,有的运到阴房里制成葡萄干。阴房修在山坡上,样子很像碉堡,四周留着许多小孔,里面钉着许多木架子。成串的葡萄挂在架子上,利用流动的热空气,把水分蒸发掉,就成了葡萄干。这里生产的葡萄干颜色鲜,味道甜,非常有名。
葡萄沟真是个好地方。
【二年级下册】《葡萄沟》根据权宽浮作品改写。
早晨,从山坡上,从坪坝里,从一条条开着绒球花和太阳花的小路上,走来了许多小学生,有傣族的,有景颇族的,有阿昌族和德昂族的,还有汉族的。大家穿戴不同,语言不同,来到学校,都成了好朋友。那鲜艳的民族服装,把学校打扮得更加绚丽多彩。同学们向在校园里欢唱的小鸟打招呼,向敬爱的老师问好,向高高飘扬的国旗敬礼。
“当,当当!当,当当!”大青树上钟声敲响了。
上课了,不同民族的小学生,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。大家一起读课文,那声音真好听!这时候,窗外十分安静,树枝不摇了,鸟儿不叫了,蝴蝶停在花朵上,好像都在听同学们读课文。最有趣的是跑来了几只猴子。这些山林里的朋友是那样好奇地听着同学们读课文。下课了,大家在大青树下跳孔雀舞、摔跤、做游戏,招引来许多小鸟,连松鼠、山狸也赶来看热闹。
这就是我们的民族小学,一所边疆的民族小学。古老的铜钟,挂在大青树粗壮的枝干上。凤尾竹的影子,在洁白的粉墙上摇晃……
【三年级上册】《我们的民族小学》
有些植物能把动物当做美食。猪笼草就是一种食虫植物。它叶子的顶部长得像瓶子,上面还有一个小片,像掀开的盖子,盖子的边上有蜜,虫子飞到盖子上吃蜜,一下子就滑进“瓶子”里,不一会儿就化了。
地球上有的地方水温很高,那里的鱼适应了在热水中生活,有的鱼甚至能忍受60摄氏度的高温。它们要是在平常的水里,反而会“冻僵”,只有回到热水中,才会慢慢地苏醒过来。
大自然真奇妙啊!看书看电视的时候,我们要留心大自然的奇异现象。
【二年级下册】《奇妙的动物世界》
要是可以把军衔授给禽类的话,这只白公鹅理当荣膺海军上将衔了。它板正的姿势啦,步态啦,和别的公鹅攀谈时的腔调啦,全是海军上将的派头。
它走起路来慢条斯理,仔细掂量着每一步。落步之前,它总要先把脚掌往上抬抬,再合上掌蹼,就像收起张开的扇面一样;然后摆一会儿这个姿势,再不慌不忙地把脚掌放到地上。通过车辙凌乱而泥泞的路时,它也那么有办法,身上的任何一根细翎都不沾上一点污泥。就是狗在身后追赶,这只鹅也决不举步奔跑。它总是高傲地、一动不动地挺着长长的脖子,好像头上顶着一罐水。
当白鹅在浅水滩里挺直身子、扇动起两只长长的有力的翅膀时,水面上便泛起层层涟漪,岸边的芦苇也会沙沙作响。
这只白鹅在整片河湾里最引人注目。它过得无忧无虑,自由自在。青草茂密的河岸属于它,水边最洁净的沙滩也属于它。
可最糟糕的是,白鹅把我下了鱼饵的一片水面,也划为自己的地盘。我们为这片水面打了好长时间的官司,它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。有时它率领一伙公鹅横成一排,直奔鱼竿,而且还要赖在那里;有时它们在河对岸洗澡,大声叫唤,拍打翅膀,互相嬉戏。要不,它就与邻近的鹅群来上一场厮打,弄得满河里漂浮着撕咬下来的乱羽。如果赶上这么一场用以耀武扬威的乱子,你就甭想有鱼咬钩了。
有多少次,它径直把我罐头筒里的鱼饵咽进了肚里,有时还拖走挂着鱼饵的钓绳。干这种勾当它从不偷偷摸摸,总是从从容容、不紧不慢的,因为它自认为是这条河的主宰。白鹅大概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属于它。它要是知道了连它自己也属于村里的少年斯焦普卡——他愿意的话,就可以把它抓起来,交给母亲,用它和鲜白菜一起熬汤喝——那可就要大吃一惊了。
【四年级上册】《白公鹅》
燕子去了,有再来的时候;杨柳枯了,有再青的时候;桃花谢了,有再开的时候。但是,聪明的,你告诉我,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?——是有人偷了他们罢:那是谁?又藏在何处呢?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:现在又到了哪里呢?
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;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。在默默里算着,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;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,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,没有声音,也没有影子。我不禁头涔(cén)涔而泪潸(shān)潸了。
去的尽管去了,来的尽管来着;去来的中间,又怎样地匆匆呢?早上我起来的时候,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。太阳他有脚啊,轻轻悄悄地挪移了;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。于是——洗手的时候,日子从水盆里过去;吃饭的时候,日子从饭碗里过去;默默时,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。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,伸出手遮挽时,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,天黑时,我躺在床上,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,从我脚边飞去了。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,这算又溜走了一日。我掩着面叹息。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。
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,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?只有徘(pái)徊(huái)罢了,只有匆匆罢了;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,除徘徊外,又剩些什么呢?过去的日子如轻烟,被微风吹散了,如薄雾,被初阳蒸融了;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?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?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,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?但不能平的,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? 你聪明的,告诉我,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?
【六年级下册】《匆匆》
老师安妮·莎利文来到我家的这一天,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。这是1887年3月3日,当时我才六岁零九个月。回想此前和此后截然不同的生活,我不能不感叹万分。
那天下午,我默默地站在走廊上。从母亲的手势以及家人匆匆忙忙的样子,猜想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发生。因此,我安静地走到门口,站在台阶上等待着。
下午的阳光穿透遮满阳台的金银花,照射到我仰着的脸上。我的手指搓捻着花叶,抚弄着那些为迎接南方春天而绽开的花朵。我不知道未来将有什么奇迹会发生,当时的我,经过数个星期的愤怒、苦恼,已经疲倦不堪了。
朋友,你可曾在茫茫大雾中航行过?在雾中神情紧张地驾驶着一条大船,小心翼翼地缓慢地向对岸驶去,心儿怦怦直跳,惟恐意外发生。在未受教育之前,我正像大雾中的航船,既没有指南针也没有探测仪,无从知道海港已经临近。我心里无声地呼喊着:“光明!光明!快给我光明!”恰恰正在此时,爱的光明照在了我的身上。
我觉得有脚步向我走来,以为是母亲,我立刻伸出双手。可是,一个陌生人握住了我的手,把我紧紧地抱在怀中。我似乎能感觉得到,她就是那个来对我启示世间的真理、给我深切的爱的人——安妮·莎利文老师。
第二天早晨,莎利文老师带我到她的房间,给了我一个洋娃娃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柏金斯盲人学校的学生赠送的。衣服是由年老的萝拉亲手缝制的。我玩了一会儿洋娃娃。莎利文小姐拉起我的手,在手掌上慢慢地拼写“doll”这个词,这个举动让我对手指游戏产生了兴趣,并且模仿在她手上画画。当我最后能正确的拼写这个词时,我自豪极了,高兴得脸都涨红了,立即跑下楼去,找到母亲,拼写给她看。
我并不知道这就是在写字,甚至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文字这种东西。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模仿莎利文老师的动作而己。从此以后,以这种不求甚解的方式,我学会了拼写“针”(PIN)、“杯子”(CUP)、以及“坐”(SIT)、“站”(STAND)、“行”(WALK)这些词。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名字,是在老师教了我几个星期以后,我才领悟到的。
有一天,莎利文小姐给我一个更大的新洋娃娃,同时也把原来那个布娃娃拿来放在我的膝上,然后在我手上拼写“DOLL”这个词,用意在于告诉我这个大的布娃娃和小布娃娃一样都叫做“DOLL”。
这天上午,我和莎利文老师为“杯”和“水”这两个字发生了争执。她想让我懂得“杯”是“杯”,“水”是“水”,而我却把两者混为一谈,“杯”也是“水”,“水”也是“杯”。她没有办法,只好暂时丢开这个问题,重新练习布娃娃“DOLL”这个词。我实在有些不耐烦了,抓起新洋娃娃就往地上摔,把它摔破了,心中觉得特别痛快。发这种脾气,我既不惭愧,也不悔恨,我对洋娃娃并没有爱。在我的那个寂静而又黑暗的世界里,根本就不会有温柔和同情。莎利文小姐把可怜的洋娃娃的碎皮扫到炉子边,然后把我的帽子递给我。我知道又可以到外面暖和的阳光里去了。
我们沿着小路散步到井房,房顶上盛开的金银花芬芳扑鼻。莎利文老师把我的一只手放在喷水口下,一股清凉的水在我手上流过。她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拼写“WATER”——“水”字,起先写得很慢,第二遍就写得快一些。我静静地站着,注意她手指的动作。突然间,我恍然大悟,有股神奇的感觉在我脑中激荡,我一下子理解了语言文字的奥秘了,知道了“水”这个字就是正在我手上流过的这种清凉而奇妙的东西。
水唤醒了我的灵魂,并给予我光明、希望、快乐和自由。
井房的经历使我求知的欲望油然而生。啊!原来宇宙万物都各有名称,每个名称都能启发我新的思想。我开始以新奇的眼光看待每一样东西。回到屋里,碰到的东西似乎都有了生命。我想起那个被我摔碎的洋娃娃,摸索着来到炉子跟前,捡起碎片,想把它们拼凑起来,但怎么也拼不好。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,我悔恨莫及,两眼浸满了泪水,这是生平第一次。
那一天,我学会了不少字,譬如“父亲”(FATHER)、“母亲”(MOTHER)、“妹妹”(SISTER)、“老师”(TEACHER)等。这些字使整个世界在我面前变得花团锦簇,美不胜收。记得那个美好的夜晚,我独自躺在床上,心中充满了喜悦,企盼着新的一天快些来到。啊!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幸福的孩子吗?
繁花似锦的夏季来临,莎莉文小姐牵着我的手漫步在田纳西河的岸边,望着田野、山坡,人们正在田间地头翻土播种。我们在河边温软的草地上坐下,开始了人生新的课程。在这里,我明白了大自然施与人类的恩惠。我懂得了阳光雨露如何使树木在大地上茁壮成长起来;我懂得了鸟儿如何筑巢,如何繁衍,如何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迁徙;也懂得了松鼠、鹿和狮子等各种各样的动物如何觅食,如何栖息。我了解的事情越多,就越感到自然的伟大和世界的美好。
莎莉文小姐先教会我从那粗壮的树木,那细嫩的草叶,还有我妹妹的那双小手领略美的享受,然后才教我画地球的形状。她把对我的启蒙同大自然联系起来,使我同花同鸟结成愉快的伙伴。但是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件事,让我发现大自然并不总是那么慈爱可亲。
那是一个明朗的清晨,我和老师散步到一个较远的地方。但在我们回家的路上,天气变得闷热起来,好几次我们不得不在路旁的树下小憩。最后一次歇息在离家不远的一棵野樱桃树下。树枝茂盛又好攀登,莎莉文老师用手一托,我就上了树,找个枝杈坐了下来。树上真是凉快舒畅,于是莎莉文小姐提议就在这儿吃午餐。我乐坏了,答应她一定安静地坐在那里,等她回去把饭拿来。
忽然间风云突变,太阳的温暖完全消失了,天空乌云密布,泥土里散发出一股怪味。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常有的预兆。我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,一种同亲人隔绝、同大地分离的孤独感油然而生。我一动不动地坐着,紧紧地抱着树干,一阵阵发抖,心中祈盼着莎莉文小姐快快回来。
一阵沉寂之后,树叶哗啦啦齐声作响,强风似乎要将大树连根拔起。我吓得抱住树枝,惟恐被风吹走。树摇动得越来越厉害,落叶和折断的小树枝雨点般向我打来。虽然我急得想从树上跳下来,却又不敢动弹。我觉得大地在一阵一阵地震动,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到了地上,这震动由下而上地传到了我坐着的枝干上。我惊恐到了极点,正要放声大叫时,莎莉文小姐赶到了,她抓着了我的手,扶我下来。我紧紧抱着她,为又一次接触到坚实的大地而高兴得发狂。我又获得了一种新的知识——大自然有时也会向她的儿女开战,在她那温柔美丽的外表下面还隐藏着利爪哩!
经过这次惊险后,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爬树,甚至一想到爬树就浑身发抖。直到有一天,抵挡不住那繁花满枝、香味扑鼻的含羞树的诱惑后,才克服了这种恐惧心理。
那是春天一个美丽的早晨,我独自坐在凉亭里看书,一股淡淡的香气迎面扑来,仿佛“春之神”穿亭而过。我分得出来那是含羞树的花香。我决定去看看,于是摸索到花园的尽头,含羞树就长在篱边小路的拐弯处。
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,含羞树的花朵在阳光下飞舞,开满花朵的树枝几乎垂到青草上。那些美丽的花儿,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纷纷掉落。我穿过落英缤纷的花瓣,走近大树,站在那里愣了片刻,然后,我把脚伸到枝桠的空处,两手抓住枝干往上爬。树干很粗,抓不牢,我的手又被树皮擦破了,但我有一种美妙的感觉:我正在做一件奇妙的事。因此我不断往上爬,直到爬上一个舒适的座位。这个座位是很早以前别人造的小椅子,日久天长,已成了树的一部分。我在上面呆了很长的时间,好像在天空中凌云的仙女一样。从那以后,我常在这棵月宫仙桂上尽兴玩耍,冥思遐想,遨游在美妙的梦境中。
现在,我已经掌握了语言的钥匙,急于想加以运用。
通常,有听力的孩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学习语言。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,他们可以轻松愉快地了解与学习,并且摹仿着说出口。但是,耳聋的孩子却必须经历无数的痛苦煎熬,慢慢才能学会。但无论如何艰辛,结果总是无比美妙。我从每一件东西的名称慢慢学起,由期期艾艾地发音,进展到可以在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,进行无限美妙的想像。
起初,老师告诉我许多新鲜事,我很少发问。由于我知识有限,概念模糊,字词掌握得很少。随着我对外界的了解逐渐增加,词汇也多了,问题也就多了起来。我常常对一件事物一而再,再而三地探个究竟,想了解得更多些。有时从一个学习的新词,常常联想起以前发生的种种经历。
记得有一天早晨,我第一次问起“爱”这个字的意思。当时认识的字还不很多,我在花园里摘了几朵早开的紫罗兰送给莎莉文老师。她很高兴地想吻我,可我那时除了母亲外,不愿意让别人吻我。那时侯,莎莉文小姐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着我,在我手上拼写出了“我爱海伦”几个字。
“爱是什么?”我问。
莎莉文老师把我搂得更紧了,用手指着我的心说:“爱在这里。”
我第一次感到了心脏的跳动,但对老师的话和动作依然迷惑不解,因为当时除了能触摸到的东西外,我几乎什么都不懂。
我闻了闻她手里的紫罗兰,一半儿用文字,一半儿用手势问道:“爱就是花的香味吗?”
“不是。”莎莉文老师说。
我又想了想。太阳正温暖地照耀着我们。
“爱是不是太阳?”我指着阳光射来的方向问,“是太阳么?”
当时在我看来,世界上没有比太阳更好的东西了,它的热力使万物茁壮生长。但莎莉文小姐却连连摇头,我真是又困惑又失望,觉得很奇怪,为什么老师不能告诉我,什么是爱呢?
一两天过后,我正用线把大小不同的珠子串起来,按两个大的、三个小的这样的次序。结果老是弄错,莎莉文小姐在一旁耐心地为我纠正错误。弄到最后,我发现有一大段串错了,于是,我用心想着,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把这些珠子串好。莎莉文老师碰碰我的额头,使劲地拼写出了“想”这个字。
这时,我突然明白了,这个字原来指的是脑子里正在进行的过程。这是我第一次领悟到抽象的概念。
我静静地在那里坐了许久,不是在想珠子的排列方式,而是在脑海中用新的观念来寻求“爱”的解释。那天,乌云密布,间或有阵阵的细雨,突然间太阳突破云层,发出耀眼的光芒。
我又问老师:“爱是不是太阳?”
“爱有点儿像太阳没出来以前天空中的云彩。”老师回答说。她似乎意识到我仍然是困惑的,于是又用更浅显、但当时我依然无法理解的话解释说:“你摸不到云彩,但你能感觉到雨水。你也知道,在经过一天酷热日晒之后,要是花和大地能得到雨水会是多么高兴呀!爱也是摸不着的,但你却能感到她带来的甜蜜。没有爱,你就不快活,也不想玩了。”
刹那间,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——我感觉到有无数无形的线条正穿梭在我和其他人的心灵中间。
【八年级下册】《再塑生命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