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无大过,临老重复止。
自言衰病根,死在酒杯里。
今年各南迁,百事付诸子。
谁言瘴雾中,乃有相逢喜。
连床闻动息,一夜再三起。
泝流俯仰得,此病竟何理。
平生不尤人,未免亦求己。
非酒犹止之,其余真止矣。
飘然从孔公,乘桴南海涘。
路逢安期生,一笑千万祀。
仲连虽不仕,而非绮与园。
逡巡笑谈间,屡解战斗繁。
子敬识二孙,长揖鼓鼙喧。
意气感周郎,振策起江村。
二贤继英风,千载为高门。
曾孙事仁祖,风义夙所敦。
台阁余故事,父老称遗言。
白发识公子,十载友元昆。
婆娑久不试,俯仰色愈温。
五马忽嘶鸣,朱轮夹征轩。
旌旄隔河至,部曲几人存。
铜虎不可留,刍狗行当燔。
秋潦决河防,遗黎化惊魂。
忧心念千里,何暇把一樽。
西城叩门别,南风吹帽翻。
嗟我限出竭,未敢逾短垣。
新晴水尚壮,想见民惊奔。
安得万丈堤,止此百里浑。
姑尔救一境,谁当理其源。
百闻贵一见,尺书为我论。
天下皆怯而独勇,则勇者胜;皆暗而独智,则智者胜。勇而遇勇,则勇者不足恃也;智而遇智,则智者不足恃也。夫惟智勇之不足以定天下,是以天下之难蜂起而难平。盖尝闻之,古者英雄之君,其遇智勇也,以不智不勇,而后真智大勇乃可得而见也。
悲夫!世之英雄,其处于世,亦有幸不幸邪?汉高祖、唐太宗,是以智勇独过天下而得之者也;曹公、孙、刘,是以智勇相遇而失之者也。以智攻智,以勇击勇,此譬如两虎相捽,齿牙气力,无以相胜,其势足以相扰,而不足以相毙。当此之时,惜乎无有以汉高帝之事制之者也。
昔者项籍以百战百胜之威,而执诸侯之柄,咄嗟叱咤,奋其暴怒,西向以逆高祖,其势飘忽震荡如风雨之至。天下之人,以为遂无汉矣。然高帝以其不智不勇之身,横塞其冲,徘徊而不得进,其顽钝椎鲁,足以为笑于天下,而卒能摧折项氏而待其死,此其故何也?夫人之勇力,用而不已,则必有所耗竭;而其智虑久而无成,则亦必有所倦怠而不举。彼欲用其所长以制我于一时,而我闭门而拒之,使之失其所求,逡巡求去而不能去,而项籍固已惫矣。
今夫曹公、孙权、刘备,此三人者,皆知以其才相取,而未知以不才取人也。世之言者曰:孙不如曹,而刘不如孙。刘备唯智短而勇不足,故有所不若于二人者,而不知因其所不足以求胜,则亦已惑矣。盖刘备之才,近似于高祖,而不知所以用之之术。昔高祖之所以自用其才者,其道有三焉耳:先据势胜之地,以示天下之形;广收信、越出奇之将,以自辅其所不逮;有果锐刚猛之气而不用,以深折项籍猖狂之势。此三事者,三国之君,其才皆无有能行之者。独有一刘备近之而未至,其中犹有翘然自喜之心,欲为椎鲁而不能钝,欲为果锐而不能达,二者交战于中,而未有所定。是故所为而不成,所欲而不遂。弃天下而入巴蜀,则非地也;用诸葛孔明治国之才,而当纷纭征伐之冲,则非将也;不忍忿忿之心,犯其所短,而自将以攻人,则是其气不足尚也。
嗟夫!方其奔走于二袁之间,困于吕布而狼狈于荆州,百败而其志不折,不可谓无高祖之风矣,而终不知所以自用之方。夫古之英雄,惟汉高帝为不可及也夫!
蜂王举家千万口,黄蜡为粮蜜为酒。
口衔润水拾花须,沮洳满房何不有。
山中醉饱谁得知,割脾分蜜曾无遗。
调和知与酒同法,试投曲蘖真相宜。
城中禁酒如禁盗,三百青铜愁杜老。
先生年来无俸钱,一斗径须囊一倒。
餔糟不听渔父言,炼蜜深愧仙人传。
掉头不同辟谷药,忍饥不如长醉眠。
蜀中荔支止嘉州,余波及眉半有不。
稻糠宿火却霜霰,结子仅与黄金侔。
近闻闽尹传种法,移种成都出巴峡。
名园竞撷绛纱苞,密清琼肤甘且滑。
北游京洛堕红尘,吞笼白晒称最珍。
思归不复为蓴菜,欲及炎风朝露匀。
平居著鞭苦不早,东坡南窜岭南道。
海边百物非平生,独数山前荔支好,
荔支色味巧留人,一管年来白发新。
得归便拟寻乡路,枣栗园林不须顾。
青枝丹实须十株,丁宁附书老农圃。